“你们什么意思?”一路沉默的齐浪突然开了口。
粗肉汉子冷哼一声,先从腰间摸出一个铁制鹰嘴壶来,掏开套了绳子的木塞。
一股酒气扑面而来。
酒气很烈,烈得呛鼻。
不像好酒。
粗肉汉子仰头闷了一大口,才冷声道:“这不是你们仙门的把戏吗?弄些妖魔危害县民,然后从天而降,为民除害,降服妖魔,以此来磨练自家弟子,还能得到县民的歌功颂迹。”
竟然还有这种操作?
子慕予狐疑地看向丰俊朗。
从进仙门的时间来讲,他们七人之中就数丰俊朗资历最老。
这种仙门内情,最有资格发言的自然是他。
只见丰俊朗点了点头:“三百六十仙门良莠不齐,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情况,未必没有。”
齐浪的淡眉猛地一竖:“竟有这种败类!”
粗肉汉子与同桌之人相视后呵呵一笑:“可不就是败类么?”他瞪着子慕予一众,满脸说不尽的嘲讽之意,“败类!”
最后这句「败类」,说得是子慕予他们了。
徐千策何时受过这种鸟气,猛地把桌子一拍:“哪来的瘪三敢在爷前喷粪?!”
粗肉汉子也将桌子一砸,将壮硕的胸膛挺起来,胸前两团肉猛抖:“怎的?你们仙门的龌蹉被说破了,气急败坏了?”
同桌的人不停地给粗肉汉子使眼色,低声劝:“仙门的人咱们惹不得。”
“怎么就惹不得,我在这世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,他们有本事,就打死我!”粗肉汉子恨声道。
同桌中有人和气地冲子慕予他们拱手:“众位仙君对不住。老金他的父母孩子就是死于妖魔之手,遭受的打击太大了,经常喝酒,脑筋有些不清楚。不要把他的话当真。”
“怎么脑筋不清楚!我清楚得很!你们明明也清楚得很!我们都知道他们的把戏,你们就是怂!”粗肉汉子直接把鹰嘴壶的壶口大塞给掀了,仰头把酒直接往嘴里倒。
酒水从汉子通红的粗脖子流下,浸湿他的衣领。
「啪铛」!
汉子将空铁壶往边上一摔。
壶没碎,只是壶嘴砸歪了。
他的眼睛和他的脖子一样红,恶狠狠地瞪着子慕予他们:“这一次,你们放的畜牲若害了人命,我金石头用这条贱命跟你们拼了!”
“你叫金石头啊。”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是子慕予站了起来。
“都说人如其名。你既然叫金石头,该和金子一样,性子稳定一些,不要轻易遭受外界的影响,形成有失偏颇的偏见。你脾气这么暴躁,妄下定论,你不该叫金石头,应该叫茅坑里的石头,又硬又臭。”
粗脸汉子脖子一粗,眼睛要冒火。
可子慕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。
“你的遭遇是很惨,可这些不是我们造成的,我们没必要承受你这莫名其妙的怒火。妖魔与我们没有关系,你若是用命跟我们拼,这不是勇,这是蠢。”
“别想冤枉我们罗浮洞的人,若想扣罪名,拿出你的证据来!”子慕予道。
“证据?你们仙门办的事,我们凡人从哪拿证据?!”粗脸汉子道。
“哦,没有证据,就凭你空口白牙。你有本事得很!”子慕予冷讥。
“你要说证据,也不是完全没有!这些日子,我已经研究出来了。你们仙门引来妖魔,想逞英雄,却又不想遭遇性命之危,会随身携带可以制约妖魔之物。你们敢不敢将身上的东西全都留下,包括武器,与我一同去对付那妖魔?”粗脸汉子道。
“有什么不敢!”齐浪噌地站起。
子慕予横手一挡,冷眼看着粗脸汉子:“你蠢我们可不蠢。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证明你说的屁话而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。”
就在这时,不远处突然传来「啊」的一声惊叫。
是女人的声音:“救命!”
随后,有人大喊:“妖啊!快跑啊!”
子慕予等人精神一震,各自拿好兵刃,齐齐从茶摊跑出,迅疾往声音传来处追去!
一个不知是啥妖怪,四肢健硕,有一张男人的脸皮,头颅没有毛发,皮肤呈现斑点绿色,尾巴长而粗壮,手里抱着个女子在房顶蹿跃。
街道上的人都在惊喊着奔逃,唯有子慕予一行紧追不舍。
子慕予低喊:“君阳!”
丰俊朗几乎同时喊:“长天!”
一白一黑两剑如闪电飞出,子慕予和丰俊朗跃于其上,瞬间阻住妖怪的去路。
妖怪停住脚步,立在八层阁楼的飞檐上,定定地看着子慕予,像蛇一样吐了吐舌头,怪异非常。
“哇,好漂亮的女人。”妖怪尖声尖气地道。
他忽然将怀里的女人像石头般一抛。
女人尖叫着从屋顶滚落。
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,怕要摔得七零八碎。
“齐浪、千策、云深!”子慕予喊。
“收到!”齐浪和徐千策齐声回应。
苏云深慢了一拍:“收……收到。”
齐浪和徐千策算是第一次合作,却也有些许默契,两人如风掠出,以最快的速度卸下某家店铺前的一块篷布,拉至阁楼下方。
苏云深立即拽住其中一角。
吴念虹和朱月璃合力拽住最后一个角。
篷布刚到位,女人便落到此处。
到底是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。
这个女人又有些高壮。
篷布「嘶」的一声裂开。
齐浪却似乎早预料到此层意外,果断松开篷布,滑身一铲,以身垫接。
虽依然摔得女人一声痛呼,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。
齐浪还伤得重些,手臂也不知碰到了哪里,袖管破了,还擦掉了一层皮。
子慕予见那女子安全落地,松了口气,瞪着眼前的妖,凉凉地问:“为什么害人?”
妖怪露出奇怪瘆人的笑容:“我没害人。我只是想找个娘子。”
“这么高扔下去,你不知道她会死吗?”丰俊朗喝道。
妖怪一脸疑惑,目光却看也不看丰俊朗,只看子慕予:“啊?会死吗?我以为她跟我一样,摔不死的。”
子慕予皱眉。
看这妖怪的神色,似乎真的没想过那女人会死。
“你是妖,她是人,能一样吗?”子慕予道。
妖怪却不知在想什么,盯着子慕予的双眸有种怪异的神采:“你呢?你会那么容易死吗?”